科比戴面具

面具之下

更衣室的灯光白得刺眼。科比坐在长凳上，指尖划过那副透明面具的边缘——冰凉的，带着工业制品特有的生硬。医生坚持要他戴上它，左脸的颧骨裂了，鼻梁也伤了。他讨厌这东西，视野两侧有盲区，呼吸时热气在塑料内壁凝成薄雾。但今晚，他必须戴着它上场。

斯台普斯中心的喧嚣像潮水般涌入场馆通道。他站起身，面具的绑带勒在耳后，是一种陌生的压迫感。踏入球场的那一刻，山呼海啸的“Kobe！”声浪扑面而来。他眯了眯眼，透过那层透明的屏障，篮筐似乎都远了一点。第一次进攻，他习惯性地向左变向，面具边缘模糊了补防球员的瞬间位置，球被切掉了。观众席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。

他跑回后场，手指不自觉地又碰了下面具。汗水已经开始在边缘聚集。下一个回合，他在侧翼接球，面对熟悉的双人包夹。视野受限，但肌肉的记忆更深。他向右虚晃，那只是一个极微小的肩部动作，防守者却本能地移动了重心。就是这一丝空隙。他向左突破，起跳，后仰。面具没有妨碍他感知篮筐的角度，球划过高高的弧线，空心入网。寂静了一秒，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呼喊。

比赛在继续。面具渐渐不再是一个障碍，它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，一种疼痛的、坚硬的延伸。它提醒他伤处的存在，也隔绝了外界的某些干扰。第四节最后时刻，比分胶着。他持球推进，全场起立。时间在流逝，他示意拉开单打。汗水流进眼角，有些刺痛。他连续胯下运球，突然干拔起跳。防守者的指尖几乎碰到球，但他在最高点有一个细微的、后仰的调整。出手。

篮球在空中飞行时，他透过那层雾蒙蒙的塑料，清晰地看到篮网向后扬起的样子。

灯亮，球进，绝杀。

更衣室里，他最后才摘下面具。脸上是深深的勒痕，与汗水混合。他将面具放在储物柜上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。那透明的硬壳，曾是他的限制，最终却成了今夜最沉默的见证——见证疼痛如何被驯服，见证弱点如何被铸进铠甲。真正的屏障从来不在脸上，而在心里。而今晚，他击碎了它们全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