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尔

普尔的篮球课

篮球馆里，少年们追逐着滚动的球，汗水在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花。我站在场边，目光却落在那个总被忽略的角落——十二岁的普尔正独自练习罚球。

他的动作笨拙得让人心疼：膝盖弯曲的幅度总是不对，手腕发力时像折断的翅膀。第十次投篮，球再次砸在篮筐边缘弹开，滚到场外。有孩子笑出了声。普尔默默跑去捡球，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。

我走过去，递给他一瓶水。“知道吗？”我说，“迈克尔·乔丹高中时曾被校队淘汰。”普尔抬起眼睛，那里面有某种东西闪了一下，不是泪光，而是别的什么。

我们开始最基础的练习。我扶正他的肘部，调整他双脚的间距。篮球变成钟摆，在普尔手中找到新的节奏。“投篮不是对抗，”我告诉他，“是和篮筐的对话。”他似懂非懂地点头，再次举起球。

第二十一次尝试。球在空中划出前所未有的弧线——不是抛物线，更像是彩虹的片段。唰。网袋发出清脆的叹息。

那一瞬间，普尔没有欢呼。他只是站在原地，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双手。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，把他和篮筐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木地板上轻轻相触。

后来我常想起那个下午。体育教给我们的，从来不是如何赢，而是如何在无数次失败后，依然相信第二十一次尝试。普尔教会我，真正的弧线不在空中，而在一个孩子重新挺直的脊背里。当篮球穿过篮网，穿过的是所有“不可能”筑起的高墙——那声音如此轻盈，却震动了整个童年的重量。